最终大巴还是开进了学校,学生们拿起行李前往宿舍楼,而从停车场到宿舍楼必须再经过校门口的空地,那辆黑色的车依然扎眼地立在空地上,谢岚声也依然靠在车前。

    推着行李箱的学生们纷纷绕开谢岚声,就像流水绕开溪流中央的磐石,车轮滚动如溪水潺潺。石头与水流本来自两个世界,无法交融。

    路过谢岚声身边的学生们或和同班窃窃私语,或低头沉默着,却大都忍不住要看上谢岚声一眼。许许多多探究的、艳羡的、嫌恶的目光落在谢岚声身上,他视若无睹。他死死地盯着薛赐。

    即使人头攒动,谢岚声一眼就能看见薛赐。少年低着头,还是高了身边的人一截,单肩挎着包,身形俊挺又修长。他的肤色在午后阳光下白得发光,衬得眸色和纤长的睫毛像一团墨一般黑。在四周那团稚嫩又混沌的学生气里,他格外清晰。

    溪水流淌着将薛赐送到谢岚声的身前,谢岚声感到鼻梁上冰冷的镜片已经被自己的吐息炙烤得火热。他想,薛赐看见自己该是什么表情,惊讶?厌恶?害怕?不论哪一种,都让谢岚声陷入了狂热的期待里。

    但是薛赐像一片顺着水流而下的树叶,很快地,很轻地从谢岚声身边流走了,没有给谢岚声半分注意力。

    谢岚声猛地回头,只捕捉到薛赐一闪而过的侧颜,他戴着耳机,走得很快,如乘风而去。

    和精神病当然是交集越少越好,薛赐想,他一手拎着自己的包,另一只手顺便帮同层的同学拎着行李箱的另一头上楼去。至于谢岚声转学来这件事,他在修齐山疗养院治疗,就近读书也没什么奇怪的。

    “带什么了这么沉?”薛赐终于将行李箱搬到了四楼,吐出一口浊气,问道。

    “嘿嘿,我妈给我带的咸菜。”同学拍拍薛赐的肩,“谢啦,请你喝饮料。”

    “我喝冰可乐。”薛赐摆了摆手回到自己的宿舍。

    室友们免不了议论那位把行李箱拦大巴的少爷,薛赐不感兴趣地将耳机里音乐声音调大了开始收拾床铺。

    薛赐一直觉得自己的直觉很准,他和谢岚声那样的人是平行线,不该相交,离得越远越好。

    但谢岚声不这么想。

    第二天,薛赐看见讲台上站着面色苍白,眉眼阴鸷的少年。“这位是我们新转来的同学,谢岚声。”班主任微笑着介绍谢岚声,“谢岚声同学,你要不要......”她说着话,谢岚声却径自走下讲台,在薛赐身边站定。

    “老师,我可以坐在这里吗?”谢岚声这话似乎是问老师的,目光却牢牢地锁着薛赐。他的声音是很好听的,但语调语速都过分平稳,品不出感情起伏,就有一股难以忽视的别扭之感。

    薛赐的同桌祁子敬是个瘦弱的男生beta,他挠挠头,有些不知所措。

    “这......”班主任显然没有想到谢岚声会问这么一出。

    “我和薛赐同学之前认识,坐在一起他能帮我尽快融入班级。”谢岚声继续说,他终于舍得抬眸看了一眼班主任,“老师,您觉得呢?”

    谁认识你?薛赐拧眉,等等,他怎么知道我叫什么?

    “啊你们认识啊,那薛赐你要多帮助谢岚声同学啊,祁子敬,你收拾一下坐到林秀旁边去。”班主任拍板决定了座位。

    祁子敬顶着谢岚声沉默的目光莫名感到压力巨大,胡乱收拾了下桌面赶紧离开了。

    谢岚声把书包放到桌子上,坐下来勾起一个标准的笑容,对薛赐道:“上一次,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