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心故事写意>竞技>驯化录 > 洗净尘土
    我从小便跟着父母在田里耕种,深知劳作的不易,也深爱着这片孕育着世代子民的土地,所以饶是家中日子过得穷了些,也还算踏实,没什么大起大落,平淡的日子里满是恬静的幸福。让我人生迎来重大转折的时刻便是在倚翠楼中遇见了沈惜瑭,虽说身为粗鄙之人,上不起学堂,不过我也很向往那些高雅的文学与艺术,就比如此刻在后院听到的丝竹声,是那样美妙动听,清新高洁,与这楼中男儿女子嬉笑打闹的声音形成鲜明的对比。循着声音望去才发现竟是个孩童弹奏的乐声,难怪如此纯洁。那时沈惜瑭瘦弱无比,浑身是伤,五官尤为精致,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见到自己后一副怯生生的模样,还以为是个姑娘,不料因此被他臭骂了一顿不长眼。

    起初阿瑭对我很是防备,不过到底是个孩子,只是给了他几颗糖便成为了好朋友,当他不在倚翠楼上工时,我便拉着他伙同着乡里的几个孩子一同在田间在抓鱼捕鸟,那落日余晖下的小小身影便是值得我记一辈子的画面,我也是第一次见到阿瑭这样好看的笑容,抵得上这世间所有美好的东西。

    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对他的喜爱愈发浓郁,时时刻刻都想见着他,只可惜用了好长时间才明白那并不只是简单的朋友之情。可我并不敢直接告知他,怕到最后连朋友都算不上,怕他因为这样畸形的爱恋遭人诟病,就如此这般一直守护着他便足够了。

    可人生中总还是有许多磕绊的,为扩充军饷,近几年来税收不断升高,甚至把留下来自用的粮食都抢了上去,一时间日子过得困苦不堪,不过不能让阿瑭担心,还是得抽空去看看他。见他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这身新衣裳真称他,翩翩君子,温润如玉,任谁见了都会心生喜欢吧。

    端午那日阿瑭派人来我家送礼,幸而不是本人,才没瞧见家中近况,只是没过几日他还是来了,真不想让他看到这狼狈的一面,可听着那一阵阵的敲门声,我仍是无法拒绝。他在倚翠楼的吃穿用度自是这乡村比不了的,我怕他见了生出嫌弃,谁道他只是心疼,给予了诸多帮助,还让我去报官。哎,他不明白,官府的公正只针对于有钱有权的家族,我们这等农民若有一点反抗之义,便会被安上逆党的罪名,我就是懦弱得很,不敢用全家人的性命去赌那个可能性极小的明天。

    再次见他之时发现他身体长好了许多,气质也愈发硬挺,神气得像有钱人家的公子。一切好像都变了,可他的纯真善良从来都不曾变过,倒真像是我家的人,把我爹娘哄得直笑。那日我们再次看到了落霞,美不胜收,他眼中的希冀还是和从前一样,只是我们都不曾想到,那竟是最后一次见到此番光景。

    大火一夜之间倾覆了所有,好像不论我反抗亦或是忍让,都改变不了最后的结局,满腔的愤怒与愧疚到头来只能转化成深深的无力感。

    我在这世上的牵挂就只剩下沈惜瑭了。

    见他平安无事我也就安心了,竟还是当朝状元,我的阿瑭真是了不起。

    前些日子还在替他骄傲呢,今日见着怎浑身都是血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堆在这白嫩的皮肤上还真是触目惊心,我多想帮他承受这些苦难伤痛,只可惜我太过无能,什么都做不了。他甚至将我的喜欢看作儿戏,企图用肉体去抵消,沈惜瑭,我在你眼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仅仅是出趟门的功夫,再回来时却已不见了人影,一定是因为我太过懦弱,无法顶天立地保护好他才离开的。

    我带着洛母在京城中游荡了几日,不免遭人欺凌,我第一次动手打了人,他们怕得节节败退,那时我才明白勇敢究竟是何意。在这样一个动乱的年代,谁也不比谁好,缘何始终要分个三六九等,农民难道就要比做官的低一头么,大家都是人,不过是想讨个生存,有个家庭罢了,不该处处受人欺凌,任人摆布,既然一味的忍让只会让这群鼠辈气焰更加嚣张,那为何要退呢?

    果真,当足够强大时,也就没人赶来招惹我们了,总算是觅到一个容身之处。老人家睡眠多,所以每当她歇息之时,我便出门寻找阿瑭,不敢叫她有所察觉,只可惜她面上不说,心里其实全然明白,忽有一日就躺在床上再也不曾醒过来。紧接着皇城中又发生了暴乱,城中许多人都出去避难了,我还未找到阿瑭呢,决不能走。

    果真,功夫不负有心人,我找到了他。只是他为何变得与从前不同了,不是常常告诫我要有骨气么,怎么开始自暴自弃了,难道他也被一点一点的蚕食驯化了么。

    我赶走旁人,带回了阿瑭,他似有意勾引,好让我放下戒备。不过这一次,我说什么也不会放他走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怎如此麻木,毫无生气了,这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轻生。我既怕多问会勾起不好的回忆,又不知事情原委该如何解开他的心结,那便离开吧,远离这个伤心之地,重新好好生活,总会有治愈的一天。

    于是我带他去看了世间所有美好的东西,他的身体终于渐渐好转,露出了一丝笑容,还是同小时候那般好看。

    临近冬天,不再适合到处游玩,连日来的舟车劳顿也让阿瑭体力不支,总爱睡觉,活像只小懒猫,可我万万没想到那竟是怀孕的前兆。那夜我是泄在他嘴里的,所以这孩子并不是我的,我虽未表现出来,可心中的酸楚愤恨滔天,偏偏那两人还找了过来。

    他们已将阿瑭害成这样,怎么还有脸来,甚至不顾郎中的反对,要阿瑭为其诞下子嗣,彼时我已捏紧了手中的猎刀,只要得到应允,砍死这畜生也不为过。可突如其来的意外让我瞬间慌了神,好不容易才捡回来的一条命可不能就这样又溜走了,那时候我将所有的后果都已经想好了,管他是什么达官显贵,倘若阿瑭有个三长两短,必定让这二人陪葬。

    索性阿瑭醒了过来,他看了我一眼,我们都明白以这两人偏执猖狂的性格是无论如何也赶不走的,即便逃到天涯海角也还是会追过来,只要阿瑭还活着,他们就不会有放手那天。所以只好忍气吞声,暂时让他们寄宿了,见他们是真心悔过,也是真心待阿瑭好,我既便再恨,又能多说些什么呢,只要阿瑭身体安康,心情明媚,便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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