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知袖将坛上的酒封启开,还未倒入酒杯,醉人的清甜香气先一步侵入徐氏的鼻腔内。

    这位与各种美酒打了多年交道的内行人散去之前慵懒闲散的模样,一下子挺直了腰身盯着宿知袖手中的佳酿,美目中满是兴味。

    见宿知袖含笑递过酒杯,徐氏也不客气,爽利地接过杯盏,雪腮微扬便将澄明的酒液一饮而尽。

    宿知袖一只手托着下巴,笑吟吟道:“徐姐姐,这酒品来如何?”

    徐氏一言未发,径自起身又满满地倒上,连饮数杯后,她广袖一摆,红唇勾起,畅快笑道:“果然是好酒!初入喉还能品出一丝酸意,很快却只剩下清甜之气充斥于唇齿间,且连饮数杯也毫无不适之感,果然是为我等女子量身打造的佳饮……”

    这一番夸奖倒是让宿知袖这个送酒人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咳了一声,方才道:“能入姐姐的眼,也就不枉我们酒厂辛辛苦苦这三个月了。”

    两人又各倒了一杯,过足了瘾,徐氏这回倒也不急了,轻抿慢饮,细细体味这酒间芬芳,她是一个真正的好酒之人,身为偌大一间酒肆的主家,她自身酒量也是不俗。

    宿知袖陪徐氏饮了一阵,又念及下头还有好些柳家村人在等着自己,很快按照先前谈好的内容拟了合同,还没签下字,徐氏便派小丫头去取了银子来置于案上,显然对二人的合作也是极满意的。

    将宿知袖送至酒肆门外,徐氏还牵着她的手不舍道:“知道妹子一定还有要事要办,我也就不久留了。只是,妹子这次只送来了几十桶,下一批酒可得早些给姐姐送来,不然那起子酒鬼可不等把姐姐烦死!”

    话里话外对这柠檬酒的满意简直要溢了出来。

    宿知袖笑着应了,刚准备上马车,却见一个下人模样的小厮从街道另一头飞奔至徐氏身边,脸上布满急色。

    宿知袖还有些担心,脚下便停了停,耳间顺风飘进“郎君”、“仇家”数个字眼。

    宿知袖眼波一转,见徐氏面色波澜不惊,便知不是什么大事,也就吩咐车夫启程。

    没走多远,宿知袖先唤车夫停下来,后面跟着的数辆“小尾巴”自然有样学样,都停在这胡同口。

    柳康裕连同其他的酒厂学徒都围了过来,此次带过来的酒已尽数卖光,即便是宿知袖脸上也难掩高兴,进县城一趟也不容易,宿知袖拿了几十两银子出来,除了买一些酒厂需要的东西外,剩下的钱便让柳康裕每人分了,作为此次出工的酬劳,回去在账上记好便是。

    好容易能来县城一趟,这群年轻的小伙子们没有不对周围的环境感到新奇的,又碰上这么大方的主家,对宿知袖表达了诚挚的感激之情后,自然是三五成群,欢欢喜喜地为家里添东西去了。

    又给了几位车夫吃茶歇凉的钱,宿知袖怀揣着卖酒的巨款,也在县城里最繁华的景明街逛了一番。

    河阳县城虽不大,但是周围大山内的村庄都归于此县管辖,故而跋山涉水来到此处贩卖或者购置一些衣食住行物资的村民委实不少。

    况且自上一任县令被调走,由沈嘉奕掌管河阳县事务后,河阳县衙一扫先前的乌烟瘴气,县城的首把交椅以身作则,处事清明,底下人自然不敢随意拔老虎须,只得夹起尾巴做人。

    街道上人来人往,更有一些卖烧饼、小糖人甚至是表演杂耍的小摊前被一群目不转睛的小孩子层层围着,当真是热闹非凡。

    宿知袖沿街转了一圈,等钻出人群,手上已拎了一包刚出炉不久的桂花糕,带着甜腻的微烫气息入口即化,这甜度于宿知袖而言恰到好处,咽下口中的温软,宿知袖忍不住眯了眯眼,又捻起一块放入口中。

    耳边听着世俗百态,宿知袖一块一块慢慢吃着,不知不觉间竟也将糕点全部吃尽了,她拍拍糕点碎屑,这才抬脚几步迈进了面前的米店。

    见她只是四处看着,米店的小伙计懒散地打个哈欠,也没上前,倒是方便了宿知袖细细比较这河阳县的米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