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宴之的一席话掷地有声,令在场之人无不心头大震。

    苏挽之此前拒不认错后来又违心认错,都不过是自认此事可昭日月,无愧天地,可今日其兄一席话,却叫她反思自己是否潜意识里还觉得自己母亲受封建思想荼毒,愚不可及,自家哥哥虽受新教育却还是难免愚孝,这从他接受一个裹小脚的愚昧女子为妻便可见端倪。

    而这一切,都与她要行之事格格不入,她原是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才隐瞒了苏家的所有人。

    她想着,待她和同胞们除旧迎新,带来一个太平盛世的时候,她定会光明正大的回苏家,抬头挺胸的告诉母亲和哥哥,她不曾丢苏家的脸。

    即便不是成为传道解惑的师者,她也成为了华国的战士。诚如苏家的家训,苏家儿女,从不惧死亡,只恐死的毫无价值。许多年来,苏挽之时刻铭记着,不敢忘怀。

    今日,她却有这么一瞬,反思自己的自以为是。她的哥哥并非她想象中的弱不禁风,她的嫂子也并非想象中的愚昧怯弱。

    苏挽之想到这里,重又跪好,双手拿起茶几上的鸡毛掸子,高高捧好,口里低呼:“哥,挽之真的知错了,我会好好珍惜自己的。”

    陆泽见苏挽之老实认错,他也跟着一跪,陪着苏挽之道歉:“哥,妹夫我也知错了,我定会好好保护挽之,不叫你白发人送黑发人的。”

    “你!”

    众人本还沉浸在悲愤之中,这陆少帅一开口,苏家兄妹俱是又好气又好笑,而陈松伶哪里见识过将来的陆大帅这般模样呀,一时竟呆住了,等瞥过苏家兄妹那隐忍又扭曲的面容,心里好笑,竟也没忍住,笑出了声来,又引得众人看向了她。

    陈松伶对上这几人的目光,脸庞腾得一烧,烫得慌,连忙转移话题:“宴之,挽之也知错了,你就让她起来吧?”

    苏宴之闻言一顿,拉她坐下,欲言又止。陈松伶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见她起身弯腰扶起苏挽之,边替她拍去身上沾染的灰尘,便轻声说:“挽之不必内疚,今日之事不是你之过,我没有怪你。你的本意也是想我离你近些,方便照顾我。若因那帮人的目标是你,我就怪到你头上,那我和那帮绑匪何异?”

    边上自觉站起来的陆泽听了这话,伸手一拍苏挽之的肩头,“哈哈”一笑:“哥,你媳妇儿人真好,你小子有福气哦。”

    挽之点头表示赞同,顺便白了陆泽一眼:“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嫂子,我嫂子当然心疼我了。”

    陆泽咧嘴一笑,也不反驳,摸了摸头,突然想到什么,双手一拍,说了一声:“不对啊,嫂子,你只心疼妹妹,也不心疼心疼你妹夫,怎么只替妹妹求情,不带妹夫的呢?嫂子,你这可偏心了啊,合着你们仨就欺负我一个老实人。”

    听着还蛮有道理的一番话,让陈松伶不知如何回答,张了张口,也只断断续续的吐了“这,这,这”三个字,多的也说不上来。

    正在她不知所措的当口,苏挽之揉了揉手,一拳头抡了过去,陆泽下意识一躲,心里“咔嚓”一声,心里直呼完了。

    果然苏挽之一拳头落空,眉毛一挑,脸上挂了笑,说出口的话就更狠了:“哟,你丫的长本事了啊,都敢躲了,怎么刚欺负了我嫂子,有成就感了是吧,觉得自个儿翅膀硬了是吧?”说着说着,就一伸腿,踢向陆泽下盘。

    陆泽心里叫苦连天,可那嘴就是欠:“小丫头片子不要这么凶,你要把我打残了,你下辈子就只有守活寡喽。”

    苏挽之毕竟是个女孩子,平日里和陆泽还有那帮师兄弟在一起的时候,浑话也没少听,只是今天这陆泽当着她哥,尤其是她嫂子这个大家闺秀的面说这些,她脸红之余不免有些恼羞成怒,跺了跺脚,大吼一声:“陆泽,你不要脸。”

    “哎哎哎,苏挽之,轻点,轻点,你谋杀亲夫啊……”

    耳边还回响着陆泽杀猪般的哀嚎声,陈松伶看这两个弟弟妹妹围着她打闹,目光却飘忽起来。

    她想起自己做鬼的那些年,其实也曾有过方才那样振聋发聩的时候。那时候的华国其实早已强大,只是有时候,总有一些宵小鬼魅见不得华国更好。